26岁女孩关在精神病院38天,只为活下去


来源 :十点人物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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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处在炼狱中的日子,伴随着煎熬、痛苦、折磨、怯懦……”


时隔1年半后,左灯将自己生病的经历和在精神病院的见闻写著《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》一书。


再回忆起与病症缠斗的那段时间,她说自己想告诉更多人关于抑郁症的真相,抑郁病人的内心,“活着,是普通人最基本的生存本能,却是我们拼死捍卫的梦想。”


从精神病院出院那天,左灯(化名)才在出院报告上得知,自己患的是“重度抑郁”。


最先冒出的心情是喜悦。看着精神病院的大门逐渐被甩向身后,因自杀未果在里面“关”了38天的女孩心想:“不要再复发了,让我活着吧!”


但恐惧与迷茫的情绪很快袭来。站在社会医疗保险中心的卫生间门口,许多陌生人在身边穿梭,时下已经26岁的左灯,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小孩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。慌慌张张冲往办事大厅,嘴里不停念叨:“爸爸,爸爸,你在哪儿?”


久待在医院,肢体的灵活程度还未完全苏醒。回到位于浙江省宁波市区的出租屋中,父亲准备给她退租收拾东西回象山,正要捡拾起床头柜上的两张白纸时,左灯迅速跑到父亲面前夺下,“用尽了全部的力气”。


那是写于2017年圣诞节的一封“遗书”,离她做出自杀行为,还有6天。 “对于我自私的决定,还是希望你们能原谅。太孤独了,抑郁症的痛苦,真的是一种孤独到极致的痛苦。这种一个人苦苦挣扎的无助感,已经把我鞭笞得体无完肤。每天每天,我都要感受一遍这种如临大敌的绝望,对我来说,真的太难了。”


▲左灯


此前,鲜少有人知道,这个平日看起来活泼开朗,永远在脸上挂着笑意的女孩,已“陷入泥沼”多时。


她曾在2017年11月独自赴医院看病,被诊断为“中度抑郁”服药治疗。工作中时时精神恍惚、面色苍白,那段时间,有同事在背后议论“她是不是打了胎”。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,内心多次与修眉刀的刀片做激烈斗争,“总觉得剌下去才能感知到生命的气息”。头痛和胸痛更是经常发作,难以摆脱。


▲《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》左灯/著


“处在炼狱中的日子,伴随着煎熬、痛苦、折磨、怯懦……”时隔1年半后,左灯将自己生病的经历和在精神病院的见闻写著《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》一书。再回忆起与病症缠斗的那段时间,她说自己想告诉更多人关于抑郁症的真相,抑郁病人的内心,“活着,是普通人最基本的生存本能,却是我们拼死捍卫的梦想。”


“无所谓了”


那天,是2018年的1月1日。


头天晚上,好友托雅还在北京收到左灯给她发的跨年祝福视频。“她和朋友在那头放烟花,很开心的样子。”但第二天中午,左灯就失联了,“电话不接,微信不回,这不是她一贯的反应。”


彼时,元旦放假的左灯正在象山家中吃午饭。再早些时候,在宁波一家传媒公司工作的左灯,就曾和家人提起过自己的“不对劲”。她害怕一个人待着,请求父母能来宁波市区陪伴。“我那时候很明确感到,身边一定要有人,不然真的会疯掉。”


新年并未带来新改变。看着面前的饭菜索然无味,左灯再次向母亲提起 “妈妈,我抑郁了,我真的好难受。”


“那你不用过人生了,你这辈子完蛋了,你还有什么用?”似乎也被刺激到,母亲讲完这句话,就放下筷子出了门。


“我妈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她那句话,其实不是的。已经千疮百孔的人,怎么会怕身上再多个洞呢?”回到自己房间,左灯在床上坐了很久。看着在桌上放着几盒抗抑郁的药品舍曲林,她想“是不是我早上吃的药量不够,怎么那么痛苦,我再多吃一些,就能解脱了吗?”


一般情况下,舍曲林的成人剂量为一天1片,最大剂量为1天4片。一颗一颗药丸被剥出,她干吞下几十颗舍曲林。


▲左灯住院期间,每天需要服用的抗抑郁药丸


母亲回来时,左灯正静静躺在床上,药效还未发作,嘴里开始说告别的话。 “妈妈,我要走了。”母亲听后当即腿软,跪在地上哭喊“你走了妈妈怎么办?妈妈靠你活的。”


因父亲出门在外,母亲强拖着左灯去了医院。“当时已经没有力量和她抗衡了,你知道吗?就想着能死就死,能活就活吧,无所谓了。”


洗胃管从口腔插进腹部时,左灯说,自己的身体仍像根木头,是麻木的,只在内心觉得“真麻烦,又要面对第二天,又要很痛苦。”因舍曲林有调节情绪的功效,部分残留在胃里的药物逐渐发挥作用,她随后又开始不停地笑,“我到底在干什么?怎么这么好笑。”


直到当天下午,左灯脱离危险后,托雅才收到左母的电话。托雅记得,电话那头“她妈妈一直在哭,她讲方言,我听不太懂,但‘自杀’的字眼不断传来。”


因担心女儿再做出过激行为,1月2日,父亲带左灯辞职后,便在宁波市一家医院办理了入院治疗手续。


最初,左灯对“精神病院”是怀有抵触和抗拒的。 “病院每层楼只有一条走廊,一旦有新的人来,病人们都会探出头来看,因为逆着光,脸全是黑的。”


▲左灯所住精神病院的走廊


刚开始,她住在有十余人的重症监护室,一进门,目光所及的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奇怪。有人低着头在缓缓踱步,有人在自己唱歌,还有人一直问医生:“我晚上睡觉流口水、磨牙怎么办?“


印象最为深刻的,是一位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17岁男孩。双相兼有心境变高和变低两极性特点,心情会经常在正常、狂躁、抑郁间往返摆动。


▲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男孩绘制的画


因为经常犯病,男孩有半数的人生都是在医院度过。左灯刚入住病房第一天,正值男孩病发,“袭击医生,掀翻病床,大呼小叫,疯狂抽搐”,几针镇定剂下去也没有作用,家属和医生用束缚带将他控制在床上,男孩仍在嘶吼着,持续了近5个小时。护士事后告诉他:“我看到你都有些害怕”。


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左灯觉得,自己又到了一个“阳光照不到的地方”。但她未想到的是,多天以后,当被问及“你的梦想是什么?”时,男孩眼神坚定地回答道:“活着”。


可爱与可怜


在精神病院中,左灯听到的最多一句话是:“配合治疗,你会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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